陆霈追出巷子时,恰好看见钟意上了辆绿色的出租车。
那汽车发动引擎,扬长而去,瞬间将他抛在了后头。
老天似乎故意跟陆霈作对似的,他伸手在路边拦车,等了半个钟,也没见有出租车路过。
这巷口是比较偏僻,可平日里,约莫十多分钟,便会有一辆出租车路过。
今日不知怎么的,他越是焦急便越等不到车。
快过去五十分钟时,陆霈才等来了一辆老旧的出租车。
开车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,不太会说普通话,只会说方言,陆霈和他沟通了十分钟,才讲清楚要去的地点是钟家别墅。
那大叔开车慢悠悠的,耗时长,花了一个钟才抵达钟家。
因他第一次载客去海棠湾别墅区,不熟悉,绕了条远路,最后还收了陆霈一百块钱。
陆霈急着去见钟意,也懒得跟大叔讲价,把身上仅剩的一百块钱给了他。
陆霈赶到钟家别墅时,大门紧闭着,他没有钥匙,自然进不去。
恰好钟父今日在家,陆霈给他打了电话。
三分钟后,钟父出现。
他刚打开大门,陆霈便急着地往里闯。
“哎,你不能进去。”
钟父一把扯住陆霈的手臂,他蹙着眉,严声问道:“刚才你妹妹回来时,似乎很生气的模样,她说不许你进屋,否则她就离家出走。你跟爸爸说说,是不是又欺负她了?”
“爸爸,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只是一个小误会,很久以前发生的,您让我进去和妹妹解释清楚。”陆霈面色懊恼,着急地恳求着。
“别去了,小意正在气头上呢,她刚才瞧见茶桌上放着你以前喝水的杯子,二话不说直接就给砸了。你若是出现在她面前,她准能把房子给掀了。”
钟父叹了口气,又道:“你妹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,她自小便没了母亲,爸爸这会偏袒她,你也别怪爸爸,等她气消了,爸爸再征求她的意见,让你回家。”
陆霈抬头凝望着三楼敞开的窗口,那是钟意的房间,只能瞧见随风拂动的窗帘,却看不见钟意的人影。
他失望地收回目光,点点头:“好,谢谢爸爸。”
陆霈落寞地转身,正欲离开,钟父叫住了他,“陆霈,等等。”
陆霈回头,钟父把一叠现钞放在他手里:“前两天,你妹妹说,你在学校蹭人家女孩子的饭吃,没钱了可以跟爸爸说,不能做这种没骨气的事。爸爸虽不能让你回家,但生活费还是会给你的。”
“谢谢爸爸。”陆霈捏了捏手里的纸币,最终还是收下了。
他现在确实没能力支付自己的生活开支,刚才最后一百块也被他花出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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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一。
天蒙蒙亮时,陆霈就起床去了学校,隔了两天,他终于见到了钟意。
他想跟钟意解释清楚,但钟意却不理会他。
下了课,他本想约她去外面说会话,钟意冷眼瞥向他,语气傲慢:“你算什么东西?本小姐为何要跟你出去?滚,我们不熟,别老跟我套近乎。”
钟意拒绝跟陆霈进行单独交流,而那些话,涉及太多隐私,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。
事情便一拖再拖。
天气愈发的冷了,一走出教室门口,走廊上的寒风能刮得人耳朵生疼。
寒假即将来临,还有一周便要进行期末考试,大家都在紧张地复习中。
钟意一整天都在沉浸在书海里,偶尔遇到不懂的就会问萧祁,要么就一句话也不说。
她开始变得沉默起来了。
她的目光再也没有往身后看过一次。
伤透心的姑娘化悲伤为动力,比以前更加认真、更加专注于学习。
期末考试结束,钟意心情还不错,考的题型她都有复习过,她预感自己不会考得太差。
钟意邀请萧祁去钟家玩,顺便帮她补习功课。
萧祁答应了。
放寒假了,陆霈便不能经常看到钟意了。
他偷偷去过钟家,但还是不能进去。
他躲在墙根下,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,看见从里面出来的萧祁和钟意。
钟意微笑着同萧祁告别,让他明天再过来。
萧祁突然上前抱了钟意一下,他附在她耳边,不知说了句什么。
钟意怔了怔,但却没有推开,她迟疑了会,将手抬起来,缓缓回抱住他。
陆霈的心脏,刹那间,似被风雪冻住,竟停止了片刻的跳动。
萧祁走了,钟意进了屋。
只有陆霈怔怔地站在墙根下。
大片的雪花飞扬,灌进他的衣领里,被他的体温融化,寒凉的雪水冷得人钻心刺骨,他却像无知觉似的,擦都不擦一下。
过了许久,陆霈用冻僵的手指掏出口袋里的手机,按下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没人接,永远都是“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”。
应该早就被拉黑了。
陆霈失落地垂下手臂,他失魂落魄地转身,拖着沉重的双腿,踏着厚厚的积雪,一步一步走到了山脚下。
这个冬天很冷,这一年,少年失去了母亲,也失去了心仪的姑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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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假过去没几天,便是春节了。
用餐时,钟海生旁敲侧击地询问钟意:“小意,过两天便是除夕了,这是自古以来的习俗,讲究团圆,你看要不要把哥哥接回来吃个年夜饭?”
钟意顿了顿,她放下筷子,拿起纸巾优雅地擦了下嘴角,漫不经心道:“爸爸若是想跟儿子吃年夜饭,我这个做女儿自然不会阻拦,听说表姑厨艺不错,年三十我想去蹭个饭。”
钟意说得随意,钟父却听出了其中威胁的意味。
她的意思很明显了,反正陆霈在,她就不在,让钟父自己选择。
钟父面色有些僵硬,到底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,他忙打圆场:“那就不接了,往年都是我们父女俩吃饭,也不差谁。”